羽上飄聆

他一直，都很喜歡陽光。

小沈巍坐在長椅上，有些恍惚。好像有個人應該坐在他旁邊，當時他抬頭瞇眼，看最後一眼太陽，將陽光深深刻印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，好讓心底那義無反顧的蒼涼決定多一絲溫度。身旁那人叼著棒棒糖像叼了根菸，疲憊又開心的嘆口氣。那時候，仍是歲月靜好的模樣。

十幾歲的少年有著黑色的頭髮，黑色的眼睛，黑色的裝束，稚嫩、卻依舊是刀削斧鑿的好模樣。

這一世的他有別的名字，但他不想使用。記憶有些缺失，還在一點一滴的拼湊，他只知道他的名字應該要叫沈巍，有個不省心的中二弟弟，還有一個刻在記憶的人。

「哥！」小夜尊舉著兩根冰棍跑了過來，長長的灰髮隨便扎成馬尾，滿臉討好的將冰棍塞在沈巍嘴裡。

「哥，我快吧！」夜尊記得的事情不多，但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地的事情，所以從會說話開始，便開始扮演乖巧．ｊｐｇ，就怕哥哥想起什麼。

幸好這一世的哥哥對他很好，護他，愛他，他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了。

但沈巍沒有回覆，他愣住了。有一個人，也曾莫名其妙的把東西往他嘴裡塞。

「明明只是個少年人啊，日子卻過的這麼苦。」

「不論你做什麼決定，都不要後悔。」

趙

「一見到沈教授，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。」

「你這麼好，讓我怎麼捨得放手啊？」

「你要是麻煩的話，那最好好好的煩煩我這一輩子。」

「小巍！」

「我不值得你這麼做。」

云

「你還有我啊。」

「誰傷你一刀，我必要他一命！」

「沈巍．．．沈巍．．．」

「不要─────！！！！」

瀾

「你只需要知道，我們總有一天，會再見的。」

有一個很重要的人，他找了上萬年。曾以為他是崑崙，那人賜他姓名，與他交心，月光下那個融入唇齒的甜，好久之後才知道那是萬年而來的糖。

「云瀾。」少年輕聲地說。

「你看這世間山海相接，巍巍高山綿亘不絕，要不然你就叫做，沈，巍。」

「趙云瀾。」

「鎮，惡者之心。揚，善者之德。」

他生存的意義便是這一句話，臨死前的獨白，是宣示也是離別，但被對方一字不差的接收到了。正是因為他懂了，他才放心的牽著弟弟走了。沒有一句解釋，也沒有一句道別，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可以再見。一個萬年也好，兩個萬年也罷，別放棄信念，犧牲就有意義。

打從發現弟弟的計畫後，沈巍佈下了一個局，本來就沒打算放過自己，弟弟變成這樣縱然是誤會，但他責無旁貸。只是不想連趙云瀾也跳進去了。蟲洞一別，他就後悔了。他們性命相接，這本不該意外，但他就是後悔了。

人的一生，需得一知己，不需言語，就能明白對方所做的事情，他和趙云瀾就是這樣子。他們做事從不問值不值得，從不問取捨，也不問意義。為了篤定的事物付出一切，就是意義，只是覺得，可惜。

後來趙云瀾去了哪裡，人海茫茫，哪裡知道他還記不記得，怎麼找尋。那個孩子般的賭約，只不過就是個念想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