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魂燈火燃燒的那瞬間,他感受到的是難以形容的劇痛。將他的靈魂燃燒殆盡,卻又維持可怖的清醒。叼不住的棒棒糖落地,旋即烈焰被吞滅,彷若從沒有出現過一般。
趙云瀾有些後悔,耍什麼帥!這次真的完球了。猛烈的熱焰讓他連發出聲音都是奢侈,痛苦的連昏迷都辦不到。
生不能,死不得。
滴答。
趙云瀾睜開眼睛,發現竟然下雨了。漫天大雨減少身上烈焰的灼熱,這才讓他得以睜眼。
這個地方…?這不是馮大夫的小院?趙云瀾發現,自己身處在蟲洞中,但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小院的佈置,暗夜大雨,還有跪在中間,渾身濕透的蒼白男人。
「小巍!」趙云瀾情不自矜的喊了出聲,但沈巍連看都沒看他一眼。
趙云瀾盯著沈巍,試圖走幾步,卻發現自己離不開這個院子。喊了數聲,也沒有獲得沈巍的回應。
太詭異了,趙云瀾心想,不論他在哪裡,似乎和沈巍不在同一個時空?
幸好這場雨下得很是時候,讓他舒服了些。
但這場雨下得很久。
當趙云瀾意識到「久」,便感到有些古怪。他不知道自己在鎮魂燈裡待多長時間,但一定不會比這場雨短。他看著沈巍直挺挺的跪在滂沱大雨裡,他竟感覺到了時間。也是因為這場雨,鎮定了魂燈之火的灼熱。
趙云瀾看著沈巍動也不動,偶爾拭去眼鏡上的霧氣,滿心疑惑。
那可是斬魂使,到底有什麼人、事,可以讓他跪下。到底在求什麼?
終於馮大夫開了門,朝沈巍說「明天帶他來吧。」
沈巍摘下眼鏡,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但趙云瀾卻如遭電擊。
他不可置信的瞪著沈巍,想起來他失明的那段日子,沈巍除了上課外,幾乎是寸步不離。除了有個晚上,沈巍說學生家裡有事,讓大慶看著他便離開,直到次日清晨才回來。
他還幹嘛來著?
「沈教授!你真是個優秀的人民教師!」
後來沈巍帶他去看馮大夫,他不是沒問過沈巍是不是在背後做了什麼。對方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,然後發生事件,就不了了之了。
「好你個馮大夫。大爺的,騙沈巍跪在這邊這麼久,結果還是失敗了」
趙云瀾喃喃,低頭--
再抬頭,已經換了一番景色。
海星•特調處。
趙云瀾看見自己和大慶他們站在一起,每個人臉上充滿喜悅,那時的他笑著回頭,站著手握聖器的沈巍,對方給他一個溫和的笑容。
那時候大家都開開心心的,都好好的。
沒有人死,都還好好的。
趙云瀾看著眾人,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。他有點想這幫混蛋了。
然後沈巍身周淡淡的光芒吸引他的注意。
趙云瀾愕然,沈巍死死握著聖器,咬緊牙根,額頭和脖子爆出青筋,顯然承受相當大的痛苦。
使用聖器者,必會付出代價。
沈巍一聲不吭的,將所有的痛苦硬哽在喉間,聖器散發的些微光芒被他擋在身後。
當時趙云瀾復明,所有人都太開心了,導致沒有人發現沈巍的異樣。
直到場面回溯,他才看到沈巍一個人站在眾人之外,一言不發的,獨自承受代價。
趙云瀾想到很久之前,沈巍發現他偷動聖器流鼻血,氣得想罵他一頓,最後差點打斷鐵樓梯。
他終於體驗一把那種插入心尖的鈍痛,罵不得,棄不能,想叫對方放棄,卻又知道不可能。
放手啊……
趙云瀾痛苦的抹了把臉,突然驚覺自己專注在沈巍身上,渾然不覺自己身上的火焰早已削弱了大半。
還有緊貼在掌心的,屬於沈巍的項鍊。
項鍊?!
趙云瀾知道自己現在是屬於靈魂的狀態,包含之前的那個棒棒糖,都是自己能量幻化出來的。但這個項鍊,它散發著微微的冰涼,為他帶來一絲舒緩,和自己被灼燒的狀態截然不同,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。
再仔細一看,項鍊上還有細微的裂痕。趙云瀾肯定,他在地星撿到項鍊時,是沒有裂痕的。
他細細地摩挲外殼,小心的打開,看見自己吃常吃的棒棒棒紙,被仔細地折疊好,擺放在其中。
真傻,真的好傻,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,就這麼珍重的放在裡面,掛在自己脖子上。
趙云瀾輕輕的笑,有些念想,在心底慢慢發芽。
再抬頭,場景又是一個轉換。
「什麼鬼......」
這是他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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