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崑崙抬眼,看了看面前略顯激動的沈巍,而後目光後移,看著趙云瀾的眼睛,趙云瀾悚然一驚。

「都到了?」

崑崙呢喃,朝沈巍招了招手。沈巍上前幾步,蹲下身。

「崑崙。」沈巍聲線有些不穩,帶著壓抑的激動,「終於找到你了。」

崑崙微微一笑,既不承認,也不否認。他看著沈巍,眼底一片清明,像是那千山萬水的流淌,又像是日月星辰的溫柔。

「原來是你啊。」崑崙嘆息,「多虧你了。」

沈巍不解,漂亮的大眼裡露出濃濃的疑惑,但崑崙沒有正面回應,他又一次看向趙云瀾。

「你知道現在你在哪裡嗎?」

這崑崙,到底是對著誰說話。

沈巍奇怪的回頭,跟著崑崙的視線落在趙云瀾身上,沒發現什麼。「自從大戰之後,我被困在這山上好幾個月了,既無法與人接觸,也找不到出路。而且...飢餓、疲憊盡失。」

就像是化鬼一般。

趙云瀾心疼的看著沈巍。那青年說著,神色黯然。

崑崙抬手,勾出沈巍脖頸間的那琥珀項鍊,輕聲地拋出一記重磅炸彈,「你困在鎮魂燈內。」

 

*海星,聖地

沈巍摸了摸脖頸,長年掛在那邊的項鍊在當年身死時就已經遺失,這麼多年過去了,早已不知在何方。他老是伸手碰觸自己冰涼的皮膚,才想起來早已物事人非。

他想起當年在鎮魂燈裡,真真正正第一次見到崑崙。才知道原來大戰前所見的,其實是趙云瀾,也就是崑崙一半魂魄的轉世。

當年崑崙失蹤的真相,是他將自身一分為三,一則入輪迴。另一則為動力,用以啟動四聖器。最後一小部分則留在原地,最終在反抗軍首領的突擊中消散。

「我原想著一半魂魄即可,卻沒想到需要極強大的能量才能啟動聖器。於是一半的我於輪迴時消失在世間。另一半的我四分五裂,和聖器一同休眠。」

崑崙的語氣平靜,眉眼卻略帶悲傷。「那一個錯誤的決策,非但沒有為地星帶來希望,還將所有人一同拉入陪葬。」

「再後來,出現了你們,獨一獨二的雙生鬼王。」

因緣際會之下,其中一個鬼王拾到他很久以前丟失的長刃與項鍊,長刃重新認主,將崑崙與鬼王連結為一股斬滅不斷的連結。

另一個鬼王受盡欺侮,最終爆發出驚人的能力,在毫無節制的吞噬之下,他的能量逐漸豐滿、甚至達到飽和。

夾帶著怨恨,雙生鬼王終於在戰場中相逢,兩股能量的劇烈碰撞,重新喚醒了聖器。最終,一個被封印於地星天柱,另一個,被封印於鎮魂燈內,和崑崙一同化作燈芯。

 

那是崑崙意料之外的事。

生祭鎮魂燈,維繫四聖器,並不單單只是一件犧牲的事情,能量不足的人無法進入鎮魂燈,更容易被吞噬殆盡。

但沈巍恰恰維持了一個絕妙平衡,他身上既有崑崙之物,他的能量重新喚醒了休眠中的崑崙與鎮魂燈。另一方面,夜尊吞噬的能量透過雙生子的血緣,也與鎮魂燈發生共鳴。沈巍就像是一個突破口,一個橋樑,將所有一切從瀕危中拉起,絕地而生。

而因為有崑崙的存在,沈巍沒有受到鎮魂燈灼燒的痛苦,他夾雜在聖器與世界當中的混沌,既可以看見世間萬物,卻也不存在於世間。也因此無人可見,更讓他一直摸不清楚自己的處境。

直到崑崙真正甦醒,才有了山林中的相遇,崑崙告訴沈巍,他的魂魄四散於渾沌中,沈巍脖子上的琥珀項鍊,正是恰好的集魂器。

沈巍得知了一切真相,自然也包含了,大戰前他所遇到的崑崙,並不是本尊這件事。只是崑崙沒有告訴他,替代他的人究竟是誰。

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,在龍城大學那一抬眸,他才恍然大悟。

很多事不必明說,哪怕只是一眼,自然也就懂得。

 

*鎮魂燈內

趙云瀾看見眼前那位崑崙伸手朝自己一點,緊接著化作一片光點,沒入沈巍的琥珀項鍊中。

他知道崑崙的意思。

而沈巍還站在原處,似乎還在消化崑崙帶來的龐大訊息。好一會兒,才轉頭看像趙云瀾所在的位置,顯然對崑崙三番兩次指著同一位置感到相當在意。

趙云瀾好笑的看著沈巍打量自己,伸出的手穿過他的身體。研究好一陣子,確認「沒有」東西,沈巍才轉頭離開。

沈巍這一走,便走了上萬年。

趙云瀾看著他走遍千山萬水,與上千萬的人擦肩而過,就為了尋找崑崙的魂魄碎片。

那碎片四散於混沌之中,而混沌,其實指的就是天地間模糊之處,既處於世間,也不屬於世間。

這樣的碎片只要靠近就會自動飛入琥珀項鍊,雖然費時,但卻單純。

有些碎片擁有較大能量,可以穿透渾沌轉世為人,卻因為靈魂不全,都像行屍走肉般的空殼,受人欺侮,甚至虐待、殺害。

當沈巍第一次靠近人形的碎片時,那人正蹲在河邊,面無表情的看著河面。沈巍靠近時,靈魂碎片也如往常一般飛入項鍊中,那「人」剎那間就沒了呼吸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。沈巍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呆立在旁,很久很久。

直到有人經過,嘟噥著終於死啦,隨手一推,將已經冰冷的遺體推進河中。

濺起的水花穿透沈巍的身體,趙云瀾看見沈巍一抖,滿臉震驚與不可置信。

他殺了人。

他殺了,為他封正的那個人。

「小巍...

趙云瀾看著沈巍渾渾噩噩的回到山林,蜷縮在崑崙消逝的巨木下,像只受傷的幼狼,無處可去。

那不算殺人的,趙云瀾心想,那人甚至都沒有一魂一魄,沒有任何思維、喜怒哀樂,只是一個單純的能量罷了。留他在世上,哪怕沒有知覺,都是一種折磨。

但當時的沈巍想不明白,他只知道自己殺了很重要的人,劇烈的刺激下,使他陷入深眠。

 

*地星

眾人抬頭,仰望懸浮於半空中的4聖器。

攝政官提前清空周遭人員,特調處在周圍組成嚴密的防護網,僅有沈巍兄弟站在其中。

沈巍與面面對視一眼,沈面率先抬手,將4聖器強行拉低高度,卻發覺遭受的阻力比原先所預料的還要困難太多。他雙眼赤紅,額上、雙手紛紛迸出青筋。

緊要關頭,林靜突然喊了一聲。「你別吃了啊!」

「閉嘴!」面面吼了回去,剎那間鎮魂燈高度硬是被拉低了一半!

沈巍立即飛躍至半空,斬魂刀帶著銳氣破空而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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